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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頁為杏林精粹-各家薈萃文章

 

無恆難以做醫生(一)

岳美中著述  岳沛芬整理

(20181016(杏林論壇第314期)

       【作者簡介】岳美中(19001982),名岳鍾秀,號鋤雲,以字行。河北省灤縣人。早年攻讀文史,二十五歲時因肺病吐血,發憤自學中醫。曾行醫於冀東、魯西一帶。解放後曾任唐山市中醫公會主任、唐山市衛生局顧問,後調中醫研究院工作。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中華醫學會副會長、中華全國中醫學會副會長、中醫研究院研究生班主任、中醫教授。從事中醫工作數十年,有較深的理論造詣和豐富的臨床經驗。對腎病、熱性病、老年病等有深入的研究和較好的療效,在國內外有較高的名望。主要著述有:《岳美中論醫集》、《岳美中醫案集》、《岳美中醫話集》、《岳美中治療老年病的經驗》以及《中國麻風病學彙編》等。

第一部分

     我出生在河北省灤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裡。父親早年扛活,後來靠種幾畝薄田兼做挑擔叫賣支撐家計。我們兄妹五人,我是老大。八歲上,父母看我體弱多病,難務耕事,也為將來添個識文斷算的幫手,咬咬牙送我上學,東挪西借地巴結著供我讀了八年私塾。我看家裡作難,跑到灤縣城考進半費的師範講習所學了一年多。這種求學的情況,我在《六十初度》的詩中,有一首寫到過:

       少小家貧病不休,學耕無力累親憂。因規夜課遲安夢,為備束脩早飯牛。酒食屢謀精饌供,序庠頻遣遠方遊。嚴親縱逝慈親在,六十孩兒也白頭。

       我十七歲當小學教員,一面教書,一面隨鄉居的舉人李筱珊先生學習古詩文詞。其時,軍閥混戰,灤縣正當直奉軍爭奪的要衝。燒殺姦掠,民不聊生。我當時抱著空洞的救國心,慷慨激昂,寫了小說《災民淚》、鼓詞《鄭蘭英告狀》、《民瘼鼓兒詞》等許多詩文發表在《益世報》等報刊,想轉移風俗,喚醒痴迷。但少年意氣,吶喊無應,轉而想從古書文中找出路。一九二五年夏,聽說梁任公、王靜庵創辦清華國學研究院,又和裴學海等幾個同好一起重溫經學,兼研小學、史學,準備投考。暑期應試落榜。雖然受了一次打擊,卻更加發憤讀書,每日教書、寫稿、苦讀並進。不久,累得吐了血。某醫院診云:“肺病已深,非短期可冶。”考學無望,教職也被辭了,真覺得前路漆黑,大難將臨,幾無生趣,又不甘心那樣死去。難道醫學對肺病真的沒有辦法嗎?床第呻吟之中,萌發了學習中醫的念頭。買了《衷中參西錄》、《湯頭歌訣》、《藥性賦》和《傷寒論》等書,邊讀邊試著吃藥。一年多田野間的生活,休息為主,吃藥為輔,肺病竟慢慢地好起來了。覺得中醫確能治病,於是決心學醫,自救救人。

    學醫,到哪裡學呢?窮鄉僻壤,無師可投;家口為累,又無力外出從師。只好托朋友找了一個村塾,學生不多,一邊教書,一邊學醫,一邊繼續寫詩文。這一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和愛好,二是想小補於經濟。學資供養家口,稿費就用來買醫書。三年之中拖著病弱的身體,日教夜學,讀了宋元以後許多醫學家的名著多種。缺少師友商問,就反复鑽研揣磨;為了體察藥性,就攢錢買藥回來品嚐體驗。能嚐的藥,大都嘗試過。有一次嘗服石膏過量,洩下不止,渾身癱軟,鬧得幾天起不來床。學東知道我在讀醫書,有時家里人生病也找我看。我慎重地認證用藥,往往有些效果。一九二八年春天學東一個親戚的女人患血崩,找我去治。初不敢應,後經學東面懇往治。幾劑藥後,竟見平復。春節時,全家人坐車前來致謝,引起轟動。就在這同時,鄰村一個叫徐福軒的小術匠,突然發“瘋”,煩躁狂鬧,忽地登高跳房,忽地用手抓炕,新舖的炕席一抓就是一片。發病月餘,家里人捆管不住,經醫不癒,村人薦我。我細察其脈象症候,系陽狂並有瘀血。予調胃承氣湯,僅一劑竟拉赤屎而癒。陽狂一病,並非難證。但在當時,村人卻傳為神奇。找我看病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一九二八年秋天,好友吳紹先古道熱腸,和幾個朋友湊了點錢,在司各莊幫我開了個小藥舖,力勸我行起醫來。說是個藥舖,起初就是一間小房,裡邊一張床,兩個藥箱,幾堆書。睡覺、吃飯、看病、賣藥,都在裡邊。後來起名叫“鋤雲醫社”。因為原來教的一些學生的家長不願易人,懇我繼續執教。一則於情難卻,二則光靠行醫難糊家人之口,就和兩個友人一起在醫社後邊的一間房子里辦了個“尚志學社”。白天,看病賣藥之外,在這裡講四書五經;晚上,攻讀醫書,思索日間的病案。我行醫之初,靠書本上的一些知識辨病投方,療效並不高。但幾年之中,卻對農村的經濟狀況、疾病種類、藥品需要等,獲得了不少的經驗。同時,從讀書的惑豁、臨證的效失、病家的愁樂之中,進一步體認到中醫學術對社會人群的作用,益發堅定了終生研討中醫學,獻身學術的決心。業醫之初,生活十分艱苦。出診看病,經常以病弱的身體,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奔波於夏日的濕暑、隆冬的海風。有人勸我還是讀書找事謀個前程,我當時曾作《道情歌》數首述說心境。其一是:

       懶參禪,不學仙。覓奇方,燒妙丹,針砭到處癥瘕散。秋風橘井落甘露,春雨杏林別有天,山中採藥雲為伴。莫譏我巫醫小道,且羞他做吏當官。

       一九三五年,朋友把我介紹到山東省菏澤縣醫院任中醫部主任。一邊看病,一邊教授幾個中醫學生。不久,災難就接連而來。先是丁丑夏,山左地震,烈風雷雨,屋傾牆崩,連續數月,輾轉逃避,僅存生命。不久就是日寇進攻山東。一九三八年春,我應診到博山,遇日寇攻城,被圍在城內五天五夜。城破後,落荒逃到濟南。身上一文不名,幾箱書籍無處去找,僅剩下隨身珍藏的《傷寒論》、《金匱要略》各一本和數冊醫稿及《習醫日記》。為防路上丟失,從郵局寄回家。郝雲杉先生送給了二十元路費,隻身由洛口過黃河,千折百難地逃回了家鄉。人倒是活著回來了,郵寄的書稿卻總未收到。行醫十載,流落千里。身上,僅一條禦寒的破被和一根逃難用的棍子;眼前,是一個淪落了的家鄉。茫茫冀魯,竟沒有一個醫生懸壺之地!

       懸壺無地,只好重操舊業,又當了半年小學教員。暑期,教員集訓要受日本的奴化教育。我不願,跑到唐山躲避。經親友協助,在唐山行起醫來,一直到一九四八年解放。十年間,我樸素地抱著兩條宗旨:做一個無愧于祖宗的中國人;當一個對得起病人的醫生。這,又談何容易!一九四三年,當時做地下工作的一個學生為八路軍買藥,暴露被捕。經我保釋放走後,日本特務每日或隔日上門尋釁,一直監視了我三、四個月。在這樣的環境下,哪裡能夠從容臨證和專心治學呢?但是,既做醫生,又不容對病人不負責任,不甘於學業的荒廢。十年間,我以經方為主兼研各家,以求提高療效;搜讀各家中藥學說,摘選驗證,寫成了二十餘冊《實驗藥物學》筆記;研讀《甲乙》,訪求師友,對針灸學進行了一定的研究和應用。這十年,我正當壯年,刀匕壺囊,黃卷青燈,用功不為不苦。因為沒有一個安定的環境,又缺少明確的哲學思想作捕導,苦自苦矣,卻沒有做出多少可觀的成果來。

       解放後,特別是一九五四年糾正了歧視中醫的錯誤傾向以後,中醫受到了黨和國家的重視。我調到中醫研究院工作後,才有條件結合讀書與臨證,對一些問題進行較系統地整理和研究。治療方面,除在國內執行醫療任務外,還曾九次到歐亞一些國家,參加蘇加諾、胡志明、崔庸健等人的治療和進行學術交流,這是過去不曾想到的。晚年,我考慮得多的有兩件事:一是把多年積累的經驗多整理出一些留給後人;二是再為中醫事業培養一些後繼人才。 “文化大革命”的一段時間,我被抄走書物,在醫院裡餵兔和清掃廁所,其他無從進行。一九六九年八月周恩來總理親自安排我去越南為胡志明主席治療。不久,我被恢復工作。我自知身體漸差,來日無多,要抓緊做些事情。一九七六年,我為培養高級中醫人才倡議多年的“全國中醫研究班”招收了第一期學員。我的學術經驗開始整理出版。在科學的春天裡,工作剛剛開頭,我卻在一九七八年七月一次講課後,病發不起,一至於今……

       (待續)

       原載:《名老中醫之路》第一輯

       校核/包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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