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與基礎研究〕
朱丹溪“相火論”及其臨床應用
中國 江西中醫學院各家學說教研室 虞勝清
[
ABSTRACT ] "The
Hypothesis of the Minister Fire"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theories in
TCM. The concept of "normal" and "abnormal" Minister Fire
as well as its location, physiological actions and pathological changes were demonstrated. The important impact of this concept
brought on to the clinical practice today and in the history was
discussed in addition.
元代著名醫家朱丹溪所撰《格致餘論》一書中有論述相火的專篇《相火論》。這是丹溪在深研《內經》的基礎上，繼承劉完素、張從正、李杲等著名醫家有關相火的論述，加以發揮而成。朱氏在《相火論》中闡述了相火的實質，突出強調相火在人體的重要性，以及相火妄動對人體的危害，並運用相火理論指導臨床實踐，從而創立了中醫學的一個重要學說──相火論，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本文試就朱丹溪“相火論”及臨床應用作一概括分析。
１、相火涵義
丹溪所論“相火”，包括正常與異常二種不同狀況，簡言之，即“相火之常”與“相火之變”：“相火之常”，是指處於正常狀況下的相火，即人身生生不息的機能活動，為生命之源；“相火之變”，是指處於異常狀況下的相火，屬人身生命機能的異常，為致病之本。
２、相火之常
主要分析正常狀況下，相火的實質､功能和寄寓的部位。
２．１、實質
丹溪認為，自然界一切生物的生存，都離不開動和靜兩個方面，其中動是最基本、最主要的方面，他說：“天主生物，故恒於動”。人體也不例外，其維持正常的生命狀況，也必然以“動”為常，所以他又說：“人有此生，亦恒於動”。
同時，根據丹溪“陽主動、陰主靜”的理論，指出：“凡動皆屬火”。因而，火與動一樣，對於包括人體在內的自然界一切生物都十分重要，正如丹溪所云：“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
顯而易見，丹溪所說的“動”，當指正常的運動在人體則為機體的正常活動，概指臟腑的正常功能。因“動皆屬火”，故火與動之含義同屬。至於動何以屬火？火具體指的哪種火？丹溪明確指出：“其所以恒於動，皆相火之為也。”說明人體能維持正常的機能活動，是由於相活的作用，故“動皆屬火”，此火就是相火。
綜上所述，正常狀況下的“相火”，其實質並不神秘，不過是人身生生不息的機能活動而已，概言之，即相火為人身動氣。
２．２、
功能 丹溪曰：“彼五火之動皆中節，相火惟有裨補造化，以為生生不息之運用耳。”從而指出了正常狀況下，相火的功能具有補益､促進生化，以產生並維持人體生生不息的生理機能。故凡人體臟腑、經絡、氣血等正常功能活動以及生命的延續，均有賴於相火的生理功能。
當然，相火要發揮其生理功能，還必須有“五火之動皆中節”為前提。“五火”，張志聰解釋為“五臟之陽氣”，泛指各臟腑的功能活動；“中節”作適度、合於法度解釋，包含既無太過､又無不及之義。因此，“五火之動皆中節”，是說各臟腑的功能活動適度，無太過､不及，這就是相火發揮正常功能的前提。
２．３、部位 丹溪認為，人身相火“寄於肝腎二部，肝屬木而腎屬水。”可見相火是以肝腎精血為其物質基礎的，故為此二臟專司。
又因“膽者肝之府；膀胱者腎之府；心包絡者腎之配也；三焦以焦言，而下焦司肝腎之分，皆陰而下者也。”故相火復分屬於膽､膀胱､心包絡、三焦諸府。後世醫家論相火寄寓的部位，多宗丹溪之說。
３、相火之變
主要分析異常狀況下，相火的實質、產生的機理和病理特點。
３．１、實質
處於異常狀況下的相火，是指相火妄動，即動失其常，其實就是人體機能活動失去節制，導致人身生命機能異常活動，為致病之本。 丹溪曰：“人之疾病亦生於動，其動之極也，病而死矣。”在動失其常的異常狀況下，相火非但不能產生並維持人體生生不息的機能活動，反而危害人體導致病變，故稱“相火之變”。丹溪由於充分認識到“相火之變”對人體的危害，所以贊同李東垣的“相火元氣之賊”的觀點。
３．２、產生
丹溪認為：“相火易起，五性厥陽之火相煽，則妄動矣。”這就揭示了產生相火妄動的原因和機理。
“五性”即“五志”：怒､喜､思､悲､恐，泛指情志變化。引起相火妄動的原因很多，如情志過極､色慾過度､飲食厚味等，而丹溪認為情志過極是主要原因。
《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後病脈證》云：“……有陽無陰，故稱厥陽。”據此可以認為：“厥陽”即陽氣過亢之謂。故“五性厥陽之火相煽”可理解為情志過極引起五臟陽氣過亢化火，這就是產生相火妄動的主要機理。
由此可知，臟腑功能活動正常與否，是決定相火之“常”與“變”的關鍵：臟腑功能正常，則相火處於正常狀況，並充分發揮其生理功能；否則，臟腑功能失常（主要指過亢），則相火妄動，產生異常狀況，而發生病變。
３．３、
特點 相火處於異常情況下，其病理特點主要有：相火失養、暴悍酷烈、煎熬真陰。其中，最主要的病理特點為“煎熬真陰”，丹溪認為它對人體產生極大的危害：“陰虛則病，陰絕則死。”這就使得“相火論”最後落實到臨床，進而指導臨床實踐。丹溪“相火論”和他的另一著名學說“陽有餘、陰不足論”，都主張抑制相火、保護陰精，從而提出了滋陰降火的治療原則。
４、臨床應用
朱丹溪創“相火論”，並作為其在臨床治療火證的依據。金元四大家均重視對火熱病因、病機和證候、治法的探討，如劉完素著重探討外感火熱病證，張從正擅用下法清泄實火，李杲提出“陰火”概念，朱丹溪吸取了前代三位醫家之長，致力於對內傷火熱證候及治療的探討。他在《局方發揮》中指出“諸火病，自內作”。可見丹溪所論火證，主要指內火，實則多指相火。
丹溪將火證分為實火、虛火與鬱火。《丹溪心法•火》謂火證“輕者可降，重者則從其性而升之。”並提出火證的三大冶則：實火可瀉、虛火可補、火鬱當發。“實火可瀉”治則，是沿襲劉河間對火熱證中熱毒極深之裏證的治法，臨床中仍遵河間選用黃連解毒湯“火鬱當發”治則，乃借鑒李杲以益氣瀉火法治療脾胃氣虛、陰火內盛的原則，臨床選用之方亦為李杲創制的補脾瀉陰火升陽湯、升陽散火湯、火鬱湯等。
丹溪“虛火可補”治則，目的在於抑制相火、保護真陰，主要針對內傷雜病中腎陰虧虛相火偏旺之證而設。其所創制的方劑甚多，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方劑當首推大補陰丸，為後世醫家治療陰虛火旺之主方現代中醫多用於甲狀腺機能亢進、甚結核、骨結核、骨結核、糖尿病等疾病中屬於陰虛火旺者。由此可見，“陰虛可補”治則是朱丹溪“相火論”指導臨床實踐取得得重大成果，它使河間學派眾多醫家常期以來對外感火熱的探討為之一變，而轉為對內傷火熱的研究；也使治療火熱證由於過於偏重清熱瀉火治法，進而重視滋陰降火治法，奠定了滋陰降火學說的基礎，並促進了明清溫熱學說的形成和發展，這不能不說是對中醫學的一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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